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fantasy-world-by-evildemonakira-word-435797956  



那溫暖的微風,吹過男孩在粗皮斗篷之下依然顫抖的蒼白臉頰,帶著花香。男孩伸出幼小纖細的手將蓋在臉上的圍巾取下,讓城裡陌生但迷人的空氣輕撫他的臉頰。

 

綠葉,藍天,路邊或橘或藍的小花,穿著鮮豔絲質長袍,活力十足的人們,男孩左顧右盼。

 

忽然與他擦肩而過的,一張稚氣但甜美的臉龐,讓他看得入神,女孩的栗色長髮裡泛著花香,她穿著丈青色的裙裝,被一群穿著盔甲的士兵簇擁著,旁人走的戰戰兢兢,但她邁開的卻是舞動的步伐,酒窩深的似乎可以吞食掉這個世界所有的寒冷,他不自的緩步走向前,想看清楚她的臉,但她越走越快,漸漸的消失在人群之中。

 

男孩開始奔跑,邁開了獵人父親教給他的步伐,不顧士兵的阻攔,搶在人潮之前。

 

『嘿!』男孩大聲疾呼。

女孩兒抬起了頭,綠色眼矇如寶石般的閃爍,她對他露出的一抹微笑。

 

『妳叫什麼名字?』男孩和她揮手。廣場裡的人群數以百計,有些人在恥笑他,有些人在怒罵他,但他這一刻聽不見。時間從他看見她的那刻就早已停止了。

 

女孩兒似乎有點害羞,櫻桃紅的嘴唇似乎動了一下。遲鈍的男孩聽不見。

 

『妳說什麼?』

 

這時,一陣痛楚從男孩的額頭上傳來,士兵帶著卯釘的盾牌迎面就是一錘,男孩跪坐在地上,血不斷的流。

 

人潮在吵鬧聲中一轟而散,有人叫囂,有人尖叫,但士兵們與女孩此時整齊的向前走去,士兵的鐵靴踏著石板路,暈倒在地的男孩兒隱約感覺到那個震動的節奏。

 

抬頭仰望,女孩與踏入了一座純白的高塔,高塔外被一環茂密的櫻花樹圍繞著,那粉嫩的桃紅色,就像女孩兒的臉頰。

 

高塔中間有一座半身的浮雕,是一位成熟半裸女性的形象,乳白色的大理石刻畫出的輪廓,纖細而分明,和那女孩好像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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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很討厭白色,因為這世界除了白色之外幾乎什麼都不剩了。

 

老馬從三四哩之前就開始氣喘吁吁,在城外,馬匹通常活不過三年,雪和寒冷是這些動物最大的敵人。

 

看著牠瘦到見骨的脖子,他不忍心再多下一鞭,只能彈著舌頭,摸著花馬稀疏鬆散的鬃毛,用鼓勵的方式催促著牠前進。

 

一人一馬步履闌珊的踏向那條唯一沒有被冰雪覆蓋的長路,遠方的城堡從平原線上的一點漸漸的放大,直到它的高塔和城堡蓋住了天際。

 

護城河外,冰雪和狂風籠罩著整個大地,銀白色的灰色皎潔,護城河內,靛藍的天空,翠綠的街樹,以及路邊的花草,都和當年還是男孩兒的獵人看到的樣子一模一樣。仿佛這世界僅剩的唯一的色彩,都群聚在王城之中。

 

風與雪,沿著王城外畫出了一個很整齊的圓,獵人只消瞇著眼睛,就能看到一望無際的藍天中,那座象牙塔。

塔上的輪廓,還是和她一模一樣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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時間在永春城中似乎是靜止的,人們不用為了寒冷擔心,草坪上,穿著長袍的青年男女們似乎永遠都有唱不完的歌,五顏六色的輕薄衣服就和那些街邊的花朵一樣多彩多姿。

 

獵人的熊皮斗篷和瘦馬身上的雪,從進了護城河開始就不斷的融化,帶走進城中,一人一馬已經全部都溼透了,雪水邊走邊滴,很是狼狽。旁邊的行人或是掩嘴竊笑,或是指指點點。

 

他把瘦馬拴在長街邊,將厚厚的行囊背上,走進了街角的店鋪。

 

店主人,一個矮小,留著鬍鬚的中年男子,抬頭看了他一眼,就低下頭去繼續擦拭他的珠寶。獵人一面將厚厚的斗篷取下,一面環望四周熟悉的裝潢:雄鹿,黑熊,雪獅的標本,獸皮地毯,龍骨拐杖,這都是他歷年來的傑作。

 

獵人將包裹丟在桌上,裡面有成打成打的鹿角和白色毛皮。

 

『雪獅的毛皮四打,鹿角六十隻,你要的』

 

店主用留著尖尖細長指甲,戴滿了寶石戒指的手指頭輕輕撫過,喃喃自語地算過了一遍,頭也不抬的說了句。

『四十枚金幣。』

 

『這值至少五十吧。』

 

『三十五枚。』店主用滿佈皺紋的臉抬起頭來看了他一下。

 

獵人搖了搖頭,放棄抵抗地揮了揮手,店主好像早知道的結果一般地將一個皮囊的金幣丟上了臺面。

 

『我還需要一匹馬。』獵人指了指門外的瘦馬。『那匹馬太老太慢了。』

 

『你要快馬做什麼?騎出去也只是浪費。』

 

『我需要你最貴的馬。』

 

『八十枚金幣。』

 

獵人毫不猶豫地將那剛拿到手的皮囊退給店長,再從腰間拿出了更大的一袋來,滿滿的都是金幣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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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將新購入的黑色駿馬拴在城門邊上的鞍房,一個穿著城外裝扮的窮小子帶著一匹一看就價值不菲的馬匹,很是引人側目。

 

旅店裡的光亮燈火,淡淡花香和柔軟床墊讓他很不適應,但最讓他不舒服的是牆上的奔年曆。

在城外的世界,時間是沒有意義的,黑夜或白天,永遠的寒冬就是唯一的恆定。唯有在城內,人們才有知道時間的必要。

這是從男孩第一次見到女孩以來,第二十個年頭,獵人望著鏡子裡的身影,滿面虯髯的面容,和當年的男孩早就已經完全不同。他撥開亂髮,遮住的額頭上有個新月形的疤痕,這大概是現在的他和過去唯一的共同點了。

 

熱水的蒸汽舒服溫暖的讓習慣城外生活的他渾身不自在,他脫去了上衣,讓那陣毫不自然的溫暖舒緩著他每一寸肌膚,對著銅鏡,他抽出了隨身的小刀,開始刮起了鬍子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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永春城的夜很美,少了冰雪覆蓋,大空的漆黑和周圍的白形成了奇麗的對比,遠方的星空閃爍,那些住在星上的人們,不知道是否能過的溫暖一些。

 

四個披著盔甲的士兵成兩兩隊形從城堡走向了高塔,在那櫻花樹下與守衛者交班,為首的士兵稍顯肥胖,瑣碎的步伐零散,顯然對於夜裡的哨心不甘情不願。

 

『新來的,喂,新來的。』肥胖士兵叫著後面脫隊的士兵,穿著明顯不合身的盔甲,低著頭跟著隊伍前進。

 

『你脫隊了啦,我懶得走了,你給我去前面和守衛交班。』

 

低頭的士兵一語不發,走向前去,高塔的入口是個窄小到僅只有一個人次的木門。守門的士兵一個拿著長矛,一個背著弓箭,一起打著瞌睡。

 

『新來的?來交班吧。口令呢?』

 

士兵的頭抖動了一下。

 

『喂,沒口令不能交班耶,口令啊。』

 

士兵探了口氣。

 

霎時間,一把小刀抵住了帶著長矛士兵的咽喉,銀灰色的盔甲下滿是鮮血,旁邊的士兵嚇了一跳,正要抽出腰間長劍,卻被長矛回刺,貫穿了盔甲。

 

士兵的低吼被櫻花樹下的三個守衛發現,向門口衝來,獵人將頭盔取下,露出額頭上斗大的傷痕,他好枕以轄的低身取了士兵的弓,抓了三隻黑色羽毛的箭。

 

一箭飛出,正中將要喊叫的左側士兵的頭顱,他一語不發的倒了下去,肥胖士兵和他的夥伴貼近距離,長矛朝他刺來,獵人抵著門無法退後,弓拉不開,只好低身閃躲。

 

他將插在屍體咽喉的小刀取出,左手順身拋起,肥胖士兵低身躲過,但他的同伴左眼沒有那麼幸運。獵人滾下石階,抓準了距離,第二隻箭刺中士兵的脖子,鮮血洒在潔白的大理石牆上。

 

突然間,獵人感覺到左肩一陣疼痛,回頭一看,肥胖士兵的長矛扎入了自己不合身的盔甲之中,獵人用力地把他踹開。

 

滾燙的血,溫度,色彩,這都是圍牆之外沒有的東西,這一切的一切。

 

肥胖士兵再度進攻,獵人拋下了弓,單手架開長矛,左腳旋囀將士兵絆倒在地,右手將最後一隻箭,筆直的刺入了士兵的心臟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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木門的鑰匙是一種黑色的寶石打造成的,上面有著密密麻麻的文字。他看不懂也不想懂。

 

將鑰匙插入,平凡的木門發出了閃光,獵人輕輕一推,應入眼簾的是一個同樣用雪白石塊打造而成的廳堂。

 

塔裡沒有階梯,甚至沒有天花板,一個筆直的,細長的圓柱體,抬頭便可以仰望天際。

 

漆黑無邊,萬里無雲,滿是星星的天空。

 

獵人滴著血,帶著疲憊的身子走向了塔的中央。石床上躺著一個少女,閉著眼睛熟睡著。她的臉頰猶如墻外那株櫻花般粉紅,褐色的長髮及腰,她的輪廓看起來比當時更深邃,但依然潔白無瑕。

 

女孩變成了少女,卻依舊沈睡著。

 

石床下,有著閃亮的,流動著個銀色液體,像河流一樣分流交錯,獵人沿著那銀色河流的軌跡往前看,發現那河流順著墻往上移動,漫游到的塔的最高點。

 

在那,銀色河流變成了閃亮的氣體,往外散佈,獵人知道那氣體散佈到哪裡會停止,就在護城河的外側。

 

要讓城市永遠是春天的方法很簡單,只需要供應城市裡的一個女孩,讓她永遠沈睡,等到少女老了,再加以替換。

 

獵人知道這樣做的後果是什麼,但他只想試一試,很多事情,是值得犧牲一切去嘗試的。他想要再看一次那個女孩兒的微笑。

 

低下頭去,獵人的手指撫過了女孩的秀髮,他低下頭去給了她一吻,她的肌膚溫暖,甚至甜嫩,和他想像中的一樣。

 

女孩的眼睛睜開,深夜裡的兩顆綠色寶石。那眼神先是驚訝,再是惶恐,直到她的視線喵到了獵人額頭上的疤痕。

 

『記得我嗎?』獵人的聲音變成了當時的男孩,那個眼中只有她,看不見其他人的男孩。

 

『我來救你了。』兩人擁抱,相視而笑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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永春城的夜空,淡淡的飄下了輕輕的白雪,不像獵人習慣的那樣風雪交加,襯托著盛開的櫻花,獵人反而覺得很美。

 

他將虛弱的女孩披上了自己粗厚的熊皮斗篷,自己則將傷口簡單包紮後,兩人翻身上了那匹黑色的俊馬。

 

『我們要去哪…?』女孩帶著膽怯的問著。

 

『只要不在這裡都好。』獵人回過頭,微笑地說。

 

獵人此刻單薄的身體也漸漸感到的寒意,肩上的血一點點的流出來,但他將帶著血跡餘溫的手緊握著女孩,兩人一齊抓緊了繮繩,冰雪此時覆蓋了街道,屋瓦,城堡。獵人可以想像明早起來的人們會是多麼驚訝。

 

他輕輕的催著馬鞭,年輕的駿馬蹄下飛揚,踏著白雪,月光下兩人的身影,拉得好長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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